彼时,阔耶跋摩二世建立的,辉煌了六百年的高棉帝国,最后轰轰烈烈的落幕。
历史尘埃中纷纷扰扰也不剩分毫,突然中断,戛然而止。
而现在,正是柬埔寨的夜晚,吴哥窟火红的神殿庄严而神秘,迷迷蒙蒙的站在那里,像披上了逶迤的黑色长裙。
摸着尖利的棱角都被磨平的石窟墙面,坚硬的石块冰冷的推砌起来,就成了人人向往的圣地。每个人都从世界各地奔赴过来,着一身长衣长裤,虔诚的造访,只为了一睹这个毗湿奴神殿,沾染些往去的灵气。
“有人托我带个消息给你。”
眼前的少年眼睛细长,单眼皮,薄嘴唇,一如二十年前的那个人。
只不过,没有了眼皮上的两颗痣,像他,又不像他。
“他呢?”
“他死了。”
“是吗?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哦。”
“嘉嘉……别这样……”
“别这样是哪样?”
王嘉尔气极而笑,对面的男人望着他,露出歉意地表情,手却紧紧的扶着那个怀着孩子,因为挑破了他们的事情后摇摇欲坠的、捧着大肚子的女人。
这个女人有着长长的头发,穿着棉质的长裙,温柔贤淑的样子,事到如今也没有对他怎么样,就只是捧着自己的肚子,纤细的手拽着林在范的衣袖,透着病态的白。
卑微到极点,也懦弱到极点,终归是太爱他了,明明是最有身份站在他身边的人,却担心他什么也不留恋的跟他走。
可是他哪有影响这个人的力量呢?他不是,待在你身边吗?
尽管叫我叫的亲密,不是在你身边吗?他哪里抛得下他的责任和他逍遥?
即使林在范可以,王嘉尔也不行。
“嘉嘉……”
“我们就一条路两头走,各自都不要回头,生命的终点,死亡再见吧,林在范。”
王嘉尔走了,说不上灰溜溜,但也绝不光彩,一个装作不知,一个装作无辜,一段错误的感情的你瞒我瞒中,有谁说得上无辜?
只不过是一个有情,一个有意,在孤独的都市被引诱多一个名字,苟且而已。
尽管感情深处,林在范也绝对会准时回家,本属于无名指的戒指孤零零的躺在西装口袋里,只有在推开门的瞬间才紧紧扣在指间,冰冷的金属还没来得及染上温度就被另一个女人握住,体温不久就趋同了,仿佛,从未离开。
就算相拥着微笑哭泣,也不会说道我的未来你会占据怎样的位置,林在范抛不下他的责任,没有勇气反悔他曾经许下的诺言,王嘉尔和林在范连个正名都没有,成年人的感情理性得可怕。
一个愿意隐瞒,一个愿意装傻,谁也叫不醒装睡的人。
三个人太挤迫了,王嘉尔又想问过,林在范能不能跟他逃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,两个人只要消失了,谣言得不到证实,他们的爱情就圆满了。
可是逃跑的梦,王嘉尔不敢做,而和林在范的梦,王嘉尔也不敢醒。
因为注定是一个人的路,做着梦走下去多好,再长一点、再远一点,不是一个人的走下去。
可是梦终归是梦,雾里看花终究敌不过赤裸裸的现实。
她有什么错?拉着林在范的手竟比王嘉尔还卑微,她又做错什么了?
是你错了,是我错了。
那就生命的终点,我们死亡再见吧。
“你难过吗?”
“不。”
王嘉尔的黑发中早就掺杂了些许白发,不再年轻的面庞却依旧鲜明,黑夜中也散发着温暖的光。
“想来也是,他说了,你不会难过的。”
少年也没有诧异,耸了耸肩,顺着王嘉尔的眼神,看向了不远处的神殿,巍峨的石头砌起来的鬼斧神工渐渐被雾气掩埋,只余留下尖尖的顶。
“我一开始很讨厌你。”
“我的母亲,她没有得到过他的爱情。虽庆幸得到他的陪伴和一生,又愧疚于无法给他想要的幸福。”
“可是想想,这个错误中最大的受难者是你。”
少年转过头盯着王嘉尔的侧脸,他恨了他的父亲这么多年,恨了那个占据他母亲位置的人这么多年,可是最后也想明白,直到现在孑然一身的王嘉尔才是最可怜的。
他的父亲和母亲,尽管不爱,也相守直至终老。
王嘉尔摸了摸少年的头,少年没有躲,王嘉尔温暖的手拂过他的头发,又捏了捏他的脸颊。
“你错了,我没有你想的这么痴情,我只是,没找到那个人而已。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呢?我只是找不到而已。”
找不到的话,那就这样好了,感情这东西这么珍贵,找不到的话,没关系啊,反正很多人可能一生都找不到。
“而且最可怜的不是我,我得到了他的爱情,你母亲得到了他的陪伴,只有他得到了对两个人的愧疚。”
“这种愧疚会伴随他一生,直至死亡。”
“他死之前我问过他,如果你跟他说,要他跟你走,他会不会抛下一切跟你走……”
“他说他不会。”
嗯,我知道。
你不会。
“他让我告诉你,他先走了,再见的话,他会一直等你。”
好。
你也别怕,我们终点再见。
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。
(No,由于对猪尔的爱,我的JJJP无法成型~最后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啦~)